長安道：「倆人正在交涉什麼事情……我想，肯定是關於這裡的航船的！碼頭已經停業快一個月了。要是繼續這麼下去，肯定會引起很多人不滿的！」
春霖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說完，便緩緩的發動了汽車，悄悄的離開了碼頭。
倆人路過郵局的時候，給香港的沐陽發了一封電報。等發文電報，春霖提議去轉百貨大樓。長安倒也來了興緻，便和春霖去了附近的那所百貨大樓里。倆人倒也沒買什麼東西，只是在裡面閑逛著散心而已。長安看到裡面陳列著很多年貨，覺得很有意思，便和春霖去近前看了看。倆人看著那些大紅春聯，年畫，爆竹……像是孩子一樣的開心。
偏偏，許凝萃和許太太迎面走來了。倆人的身後跟著兩個穿著便衣的日本人。凝萃看到了春霖和長安，假裝沒有看見。許太太滿眼睛里都是話，可不敢說一句。母女倆人和長安擦肩而過。那一剎那，長安看到了凝萃眸光里閃耀著的凄然神情。長安和春霖眼瞅著許家母親的背影。周圍的顧客們都認得許凝萃。眾人雖然不敢明說什麼，可都用十分異樣的眼光瞪著許家母女。長安低聲道：「你瞧！凝萃真可憐！她簡直已經沒有自由可言了，走到哪裡，都有日本人跟著！」
春霖道：「這也是她的命。」
長安道：「你聽，周圍人都怎麼議論許家母女。可哪裡有人知道內幕呢！許家在整個上海灘都已經出名了！」
春霖道：「我們回去以後，不要告訴春曦，免得他也跟著難過。你應該知道……春曦表面上恨著凝萃。可他現在肯定很可憐凝萃！」
長安道：「我們回去吧。我也沒有心情轉悠了！」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了眾人的喊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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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和春霖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把一竹筐的爛菜葉子和垃圾丟在了許家母女的臉上。然後，他便衝進了人群里，朝著百貨大樓的門口跑去了。
許家母親身後的那兩個日本便衣氣的哇哇大叫，準備追上去。可凝萃攔住了那人，勸他不要追上去了。
長安的眼尖，看到剛才的那個小夥子正是阿超。她不由得低聲對春霖道：「剛才那人是阿超！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春霖道：「我們出去看一看吧。」說完，便拉著長安的手，悄悄的來到了百貨大樓的外面。
倆人已經看不到阿超的身影了。長安道：「我們回去吧。他肯定已經跑走了。」說完，便準備和春霖回到汽車裡。
這時候，阿超竟然從汽車後面站起身。長安和春霖看到阿超竟然冒出來了，都跟著嚇了一跳。長安驚訝的問道：「阿超！你怎麼在這裡！」
阿超道：「我剛才跑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你們的汽車。我認識這輛汽車。長安姐，春霖哥，你送我一段路吧！」
長安立即說道：「好！你上來吧！我們立即離開這裡！」說完，便拉開了車門，讓阿超鑽進了汽車裡。
春霖跟著上了汽車，很快的發動了汽車。那輛汽車剛開走，董槐園便從旁邊的一家雜貨店裡出來了。剛才，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阿超和長安說話的情景。他不由得感慨道：「天哪！曹家的人竟然和抗日分子有瓜葛！」
春霖開著汽車來到了大學。他和長安把阿超送到了舊圖書館的門口。長安低聲道：「阿超，我們有事情要和你說。」說完，便和春霖引著阿超來到了舊圖書館的台階上。
從地面到台階頂端有一段距離。三個人緩緩的走到了台階頂端。舊圖書館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老樓。自從新的圖書館建成以後，這裡就廢棄了。因為，關於這座老樓有很多離奇詭異的傳說。很多學生說，這座老圖書館半夜裡總有女人哭。阿超低聲道：「我們的組織就藏在裡面。因為這裡傳聞鬧鬼。所以壓根就沒有人敢來這裡。」說著，便引著長安和春霖來到了那座舊樓的後面。
長安四處看了看，低聲對阿超道：「阿超，你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要攻擊許凝萃呢！」
阿超義憤填膺的道：「許家的事情已經惹動整個上海灘了！許凝萃竟然嫁給了崗村小野。這實在讓人很難接受！」
長安道：「阿超！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你知道嗎？許凝萃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人！」說著，便把凝萃以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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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超聽完，道：「她雖然是個可憐的女人。可她畢竟已經背叛了國人。所以，她是不值得同情的！」
春霖道：「阿超！你即便殺了許凝萃，崗村小野照舊會橫行霸道的！所以，我們勸你，你還是把矛頭指向崗村小野吧。許凝萃真的是無辜的。她不過是為了求得生存而已。試想，她如果不答應崗村的要求，她和她的家人肯定會遭受荼毒的！」
阿超道：「如今，我明白了。我會把許凝萃的事情告訴同學們的。長安姐和春霖哥放心，我們以後不會再找許凝萃的麻煩了。當然，我們剛才那麼做，也是為了給崗村小野一個打擊而已！他要真心喜歡許凝萃，聽說許凝萃被襲，肯定會傷心的！不管怎麼樣，我們算是給了崗村小野一次教訓了！」說完，便咬牙切齒的冷笑了幾聲。
長安勸道：「你們也算是出了心裡的一口氣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另外，我們更擔心的是你的安全！你可千萬要當心呀！」
阿超笑道：「長安姐和春霖哥放心，我們會小心行事的！」
長安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先回去了。你自己保重。」說完，便和春霖告辭了。
阿超目送倆人的身影朝著樓梯底下走去了。長安和春霖回到了車裡，開著汽車離開了那所大學。路上，長安道：「阿超做事情很莽撞。他肯定沒有跟同學們商量，自己私自行動的。」
春霖道：「阿超畢竟年輕，血氣方剛。如今，他明白了許凝萃的艱難，肯定不會再找許家的麻煩了。」
長安道：「剛才，在百貨大樓里，我和凝萃擦肩而過。那一剎，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目光里的委屈……另外，還有殺氣……」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春霖道：「真不知道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長安擔憂的道：「凝萃畢竟是個很倔強的女人。我猜，她肯定不會放過崗村小野的。將來……我們也許能看到更大的悲劇的！」
春霖道：「你是說……凝萃準備報復崗村小野……她肯定能幹的出來……」
長安道：「她一旦拿定了主意，肯定是抱著死的心態的！她真可憐！」說完，便不由得嘆息了起來。
春霖道：「我們還是不要說了。我們還是想一想她以前對曹家做過的那些事情吧。」
長安沒有繼續說什麼。倆人回到公館的時候，曹太太正在客廳里來回的踱步呢。她看到春霖和長安回來了，不由得迎了上去，道：「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春霖看到母親滿面惶恐的模樣，不由得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曹太太道：「剛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夾著一枚子彈！」說完，便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
春霖和長安聽說以後，急忙走到了茶几跟前。春霖拿起了信封，看到裡面果然夾著一枚子彈。長安喊道：「這是誰幹的！」
曹太太道：「不知道！我正覺得納悶呢！」
長安想了想，看了春霖一眼。春霖對母親說道：「剛才，我們去了百貨大樓，見到了許凝萃。」說著，便把剛才遇到凝萃的事情說了出來。
曹太太道：「這難道是許凝萃乾的！不會！她沒有理由這麼干呀！難道，她還記恨著春曦？」
春霖道：「後來，我們又遇到了阿超！」
曹太太聽到這裡，緊趕著問道：「你們快說！阿超幹了什麼？他是不是襲擊許凝萃了？」
春霖點了點頭。長安把後面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曹太太。曹太太想了想，道：「阿超上車的時候，周圍有什麼人嗎？」
春霖和長安仔細的想了想，可實在想不起來了。曹太太道：「我猜，肯定有人看到阿超和你們在一起了！所以，他給我們曹家寄來了這枚子彈！」
長安道：「和崗村小野有關係的人只剩下董槐園了！難道，當時，他就在附近？」
春霖道：「或者，還有別的眼線？」
曹太太道：「你們等著，我給董槐園打個電話。」說完，便走到了電弧跟前，抓起了電話聽筒。
董槐園已經回到了家裡。他正坐在沙發上發獃，聽到了電話鈴聲，立即接聽了電話。曹太太故意很鎮靜的笑道：「老弟！你在家裡幹什麼呢？」
董槐園聽到了曹太太的聲音，也裝著很鎮定的樣子，笑道：「哦！原來是大嫂！我在家裡閑著呢！」
曹太太道：「哎！老弟不知道，我正發愁呢！」
董槐園故意問道：「大嫂，你有什麼可發愁的呢？」
曹太太道：「剛才，我收到了一封信，裡面夾著一枚子彈！」
董槐園故意大喊道：「什麼？子彈？大嫂！你招惹誰了？」
曹太太故意嘆息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我給老弟打個電話，看一看老弟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查一查到底是誰送來的子彈！」
董槐園道：「大嫂，我也沒辦法呀。上海灘這麼大，我到哪裡去查呢？」
曹太太聽到這裡，冷笑道：「老弟，我剛才看過了，那枚子彈像是你們用的！」
董槐園的臉色變了變，繼續裝著吃驚的問道：「什麼？我們用的子彈？大嫂沒有看錯吧！」
曹太太道：「沒有看錯！老弟，你幫我查一查！等會兒，你要是有空，就來我這裡一趟吧！你當面看一看那枚子彈！」
董槐園道：「大嫂，我晚上還有事情呢。實在抱歉。」
曹太太嘆息道：「乾脆，我豁出去了，親自帶著子彈去見崗村小野。哼！我們曹家上次和他做過生意。我們也算是有交情的了……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董槐園聽到這裡，故意說道：「大嫂！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招惹崗村小野了！你還不知道吧！他上次買下了你們曹家商號的那座樓，他覺得有些吃虧。這段時間，他還沒顧上呢。等有時間了，他肯定會想起來這件事情的。」
曹太太道：「真的是這樣？當時，我和他公平交易，他自願簽的合同。」
董槐園道：「他喜怒無常的。也許，他會找別的借口呢！比如說，你們曹家以前參加過抗日遊行！」
曹太太道：「那都是被大帥府的人逼的！」
董槐園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們曹家支持抗日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崗村小野肯定會抓住這個理由不放的！我勸大嫂還是不要再和學生們來往了！」
曹太太冷笑道：「老弟，我們自從那次遊行以後，壓根就沒和學生們往來。」
董槐園道：「那就好！大嫂也不妨勸一勸少爺和少奶奶們。」頓了頓，道：「大嫂，我家裡還有事情。先掛了！」說完，便放下了電話聽筒。
曹太太也放下了電話，冷笑了幾聲，對春霖和長安道：「果然是董槐園乾的！剛才，他還在電話里警告我呢！」
春霖道：「他簡直太可惡了！」
曹太太道：「他分明是想嚇唬我們！讓我們的心裡覺得惶惶不安的！哼！我們不要搭理他！」頓了頓，道：「不過，我的意思是……你們以後不要和阿超往來了。不知道碼頭恢復通航了沒有？要是有船到香港了，我們立即離開上海灘，去香港做生意。我們曹家畢竟是生意世家。做生意才是我們的本分。至於別的什麼事情，和我們曹家沒有任何的關係。你們聽到沒有，千萬不要再和阿超來往了。」
春霖看到母親憂心忡忡的樣子，心疼母親的焦慮，急忙安慰道：「媽，你放心，我們會聽你的話的。今天遇到阿超實在是意外。我們並沒有主動去找過阿超！」
曹太太點了點頭。正說著，守門的小廝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張電報紙。曹太太看到了，急忙問道：「又有什麼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