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路見不平

發佈時間: 2022-10-05 04: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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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曦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噴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他隨即抬起胳膊,把煙送到她的嘴邊。她接過去,叼在嘴裡,一邊吸著,一邊也望著那金燦燦的山樑子。

 「不過扭了幾下子!又不是什麼刀傷槍傷!沒那麼嬌氣!」春曦滿不在乎的道。說完這話,他昂起頭,朝她的臉上看了過去。

 陽光從頭頂落下來。她的頭臉也金燦燦的,明晃晃的。他不由得眯縫起了眼睛。他生的痞帥。這會兒,眯縫起眼,愈發的顯出了江湖味道。

 她的嘴裡含著笑,盯著他的那張痞帥的臉,心裡要多稀罕他就有多稀罕他。

 「回去以後,見了大當家的,把押鏢經過交代清楚,我們就自在了。」春曦道。

 二當家的彷彿沒聽到這話。她丟掉煙頭,彎下腰,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臉頰上款款的摩挲著。

 他把厚實的手掌搭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反過來摩挲著她的手背。

 「細煙,親一口!」他低聲道,說完,朝著河邊看了幾眼。

 「別胡鬧!讓弟兄們看見了笑話!」任細煙執拗的說道。可她的那雙手照舊貼在他火辣辣的臉頰上。那股子火辣辣的溫度燒著她的手心,一直燒到她的心裡。

 「我等不及了!」春曦說完,飛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後。

 他從馬褲口袋裡抽出一條蠟染布頭巾,蒙在她的頭上。然後,他用雙腿輕輕的一夾馬肚子。高頭駿馬邁開了蹄子,朝盈盈如夢的胡楊林里緩步走去。

 細煙一把抓扯下蠟染布頭巾。看到那是條嶄新的頭巾,看到那精緻絕倫的蠟染圖案,她立即小心翼翼的展開了它,賞析片刻,道:「哪兒弄來的?嗯?敢瞞著我!」

 「給你的歡喜!我都一年零四個月零十天沒給你買東西了!」春曦感慨道。

 「真漂亮!我喜歡!」細煙說完,溫存的把頭巾搭在頭上,婉約一笑。

 春曦把頭伸到頭巾里,把臉貼在她的臉上。他臉上熱辣辣的溫度傳遞到了她白皙的臉上。

 「你也不怕被毒日頭曬爆皮!」她嗔怪道。

 「黑點兒好!男人要都是小白臉,豈不是讓喜歡純爺們的女人傷心?」春曦匆匆說完這話,吻了她一口。

 「你不老實!」她的話音里能滴下蜜。

 「那我再不老實幾次吧!」春曦說完,又在她白皙的額上親吻了幾口。

 她白皙的額頭形如新月,透著閨閣十足的淑女味道。他就喜歡吻她的額,簡直都成了習慣。

 「春曦,其實……我還是喜歡在外押鏢的日子……沒有她管著,我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她緩緩的道,語氣里飽含著淡淡的無奈。

 「我也一樣呀!」春曦說完,照舊把臉貼在她的臉上,繼續道:「我們自小就定過娃娃親!我早就是你的男人了!就差拜堂罷了!偏偏在她的眼裡,我們離經叛道!」

 「她比我大八歲,拉扯我長大,就和我的媽一樣!」她喃喃的道,眸光里凝聚輕愁,點滴閃爍。

 「她都三十三歲的老姑娘了!難道準備守身如玉一輩子?我就看不慣她那副矯情的模樣!」春曦抱怨道。

 細煙急忙攔住了這話,道:「別說她了!」頓了頓,道:「我們說會兒悄悄話吧!」

 春曦把嘴湊到她小巧的耳旁,疼惜的道:「真委屈你了!我但凡要有點兒本事,就帶著你遠走高飛,離開苦水鎮,去外面闖蕩江湖!」

 「真要讓你離開任家鏢局,離開那伙兒兄弟們,你心裡真能捨得嗎?」細煙輕聲問道,水盈盈的眸光撲閃。

 春曦半晌沒吭聲。

 細煙替他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道:「自古忠孝難兩全!你何必為難了自己呢?只要我在你身邊,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們朝夕見面,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人生在世不稱意,不如意之事十有**。我們要把心放敞亮兒!」

 她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格外溫暖的語氣,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他偏偏喜歡她這種說話的口氣,乖巧的趴伏在她的背上,貼著她的臉,很專心的聽著。

 「爹清醒的時候,把鏢局交給了姐姐,我,還有你!我們仨都曾跪下發誓過!」細煙說到這裡,心裡一酸,眨巴了幾下眼睛,抑住了盈盈淚點,道:「所以,我們都不能當逃兵!」

 春曦用一雙粗壯的胳膊摟著細煙的纖腰,在她的額上吻了好幾口,眸光里閃爍著明晃晃的光,斬釘截鐵的道:「我不走!等回去以後,我就求她,讓她成全我們!我們洞房花燭!」

 「你何必在乎形式呢?」細煙道。

 「只有備下花酒飯菜,當著兄弟鄉黨們的面行過大禮,我們才算過了明路,成了一對外人說不著閑話的恩愛夫妻!她要不答應,我就來硬的!」春曦不甘心的道。他雙眉緊鎖,眸光里凝聚不忿。那眼神威猛,殺傷力十足!

 「你別去招惹她!」細煙喊道。

 「不!我非去!我堂堂爺們,難道還怕他不成?」春曦倔強十足的道。雙眉簡直擰成了疙瘩。眸光里的憤怒簡直能似利刃般的逼出。

 「我去!我去和她商量!」細煙被逼的急了,不管不顧的蹦出這句話。

 可是,她的心裡卻沒有把握。她豈不曉得姐姐任月捷的心思。

 平日里,她在月捷跟前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會引得她發一通脾氣。如今,她要是硬著頭皮去求月捷,讓月捷答應她和春曦成親,豈不是用竹竿捅老虎鼻子?

 「要去就一起去!這是我們倆人的事情!」春曦跟著道。他的兩隻手緊握住了她的手,繼續道:「我是你的男人。我凡事都要替你擋著!這輩子的風霜雨雪,我都得替你擋著!哪怕我被戳成了篩子,我也得擋著!」

 胡楊綠葉盈盈如夢。風起,葉搖,嘩啦啦拍著巴掌。

 細煙握著馬韁繩的手微顫。她伸出手,抓住蠟染布頭巾,完全遮住了自己。春曦露出頭,被晌午毒辣的陽光刺的滿眼淚花。

 嗒嗒嗒,嗒嗒嗒。

 駿馬脖頸上的長鬃沾染了露。露是人造的,女人的心血凝聚成的。女人的心裡在流血,血是紅的。血凝聚成露,從眼裡滑出來,就會變成透明的。

 春曦把頭鑽進蠟染布頭巾,眼瞅著她腮上的盈盈清淚,咬了咬牙,道:「哭什麼?任春曦的女人只准笑,不許哭!擦了!」說完,便伸出手擦掉了她腮上的淚。

 「你的話戳到了我的心!這輩子,我攤上你這麼個爺們男人,知足了!」細煙道。

 春曦又把臉貼在她的臉上。他在她的耳朵邊輕聲的說著:「你怎麼報答我呢?嗯?」

 「給你生兒子!生好幾個兒子!女兒也要有!我把孩子們拉扯大……兒子們像你一樣硬朗,女兒們像我一樣的俊俏。」細煙顫聲道。

 「嗯!」春曦微微的閉著眼,陶醉著。

 「你別笑話我粗俗!女人除了給男人生兒育女,真的沒別的法子報答男人了!」細煙說完,溫存的一低頭。她額上的捲髮散著幽幽的暗香,拂掃過他高挺如丘的鼻樑。

 「嗯!你真好!你猜,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呢?」春曦頑皮的問道。

 「你覺得呢?」細煙噗嗤一笑,右手鬆開馬韁,冰絲袖子掩住了嘴。

 「最好是雙胞胎,兒女一起來!」春曦暢想道。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細煙輕聲道。

 「你真好!」春曦說畢,跳下緩步走行著的高頭駿馬。他落在草地上,伸出粗壯的胳膊,把細煙從馬上抱了下來。泥地上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奼紫嫣紅。他和她滾在了草地上,身體碾壓過盈盈芳草、細碎的花、土壤里的甲殼蟲精靈。

 那一方蠟染布頭巾輕飄飄的落下。它落在了胡楊葉簇編織的綠夢裡。

 陽光被婆娑葉片篩過,點點粲然。

 河邊,鏢師們已經整裝待發,偏偏不見了二當家的和總教頭。大家都在朱輪華蓋的馬車旁邊歇著。

 「這你們都不懂?」懋琦朝著兄弟們眨了眨眼睛,嬉笑道。

 「懂什麼呀?」藍喬故意問道。說完,他朝著胡楊林深處張望幾眼,狡黠的眸光里溜出壞笑。

 「二當家的和凱哥肯定要浪漫一番呀!等回到苦水鎮,整天守著大當家的那張苦瓜臉,正常人都會變成神經病!」懋琦說完,翹起一隻腿,搭在馬車的朱輪上。他雙手叉腰,也朝著胡楊林深處瞅了幾眼。當然,他的眸光里也溜出幾分邪氣,嘴角顯出一絲壞笑。

 「倆人都老夫老妻啦!苦水鎮的男女們都心知肚明!大當家的即便反對,她又能奈何倆人?」藍喬道。

 「可倆人畢竟沒過明路!大當家的捏著這一點不妨!」懋琦道。

 「你們聽說了沒有?」一個丹鳳眼的小伙說道。他只是蜻蜓點水,並未往深里說。

 「陶子,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小子聽說啥了?都統統給老子倒出來!」懋琦催促道。

 丹鳳眼小伙朝著懋琦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你們誰有煙,給他一根!」懋琦問道,眸光在人堆里掃視了一圈。

 有一個小伙遞來一根煙。陶子早就摸出火柴備著了。他接過煙,叼在嘴裡,點上火,深吸了幾口,吐出幾個淡藍眼圈,開口道:「尕妹子和鎮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們走的近!她說,我們大當家的自小厭惡男女之事!看她那意思,她這輩子都不準備嫁男人了!」

 「你放屁!尕妹子聽哪個挨刀的胡說?」留小鬍子的小伙罵道。

 「千真萬確!尕妹子真的聽人這麼說過!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是看著大當家的長大的!她們的心裡要沒數兒,怎麼敢說這話呢?」陶子道。

 「熙然肯定知道!」懋琦說完,四處看了看,喊道:「熙然呢?」

 大家反應過來,熙然還沒回來!

 懋琦跑到苦水河邊,朝著下游的方向望著。那裡靜悄悄,哪裡有熙然的身影?

 他跑回到馬車邊,喊道:「熙然上哪了?不見人啦!」

 這話立即引起了兄弟們的警覺。大家前前後後的跑到河邊,朝著下游大喊了起來。可熙然卻蹤影全無。

 「這小子跑哪兒了?」懋琦不由得焦灼的說道。

 「他應該不是開玩笑!」藍喬說完,手搭涼棚,遮住陽光,朝苦水河的下游望去。他看了好一陣子,還是沒能發現熙然的身影。

 「二當家的知道了,肯定要罵我們的!怎麼辦?我們去找一找?」懋琦道。

 「留幾個人守在這裡!剩下的人跟我們走吧!」陶子招呼道,隨即朝幾個兄弟們一招手,隨著懋琦朝著苦水河上游跑去了。

 懋琦和陶子帶著三個兄弟跑了一陣子,可大家都沒發現熙然的身影。前面有一片破敗的廢墟,黃土坷垃的斷壁殘垣。原先,這裡是三十里鋪地界的車馬店。自從車馬店搬走以後,這裡就荒廢了。

 「熙然!」懋琦扯開嗓門喊道。

 「俊哥!你們快來呀!」熙然的聲音從一處斷壁殘垣之後傳來。

 懋琦帶著眾人飛奔到那土坷垃殘壁後面。大家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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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然蜷縮在沙地上,被麻繩綁著腿腳。一個光膀子的壯碩中年男子立在旁邊,雙手叉腰,一隻穿著白襪黑懶漢鞋的腳踩在熙然的腰胯上。他的胸脯上紋著兩條爭夜明珠的青龍。

 細看這人的長相,實在猙獰。目露凶光,滿面橫肉。分明是個土匪!

 他的身旁跪著一個年輕男子。他的嘴裡塞著一團破棉花,雙臂被擰在身後,被麻繩綁著。這男子二十齣頭。頭髮蓬亂,鬍子拉碴,臉上滿是泥垢。他穿著一套黑色的中山裝,腳上一雙蒙著塵土的黑皮鞋。看樣子,他像是個念書人。

 對面站著幾個年輕馬仔。這幾個馬仔都光著膀子。胸脯上或者胳膊上或者脊背上都有邪獸圖紋的青色紋身。

 一個馬仔正用手拉著黑綢燈籠褲。他的腳底下橫卧著一個姑娘。那姑娘披頭散髮,凌亂的髮絲里沾著枯草。臉上被淤泥糊著,只露出兩隻淚光閃閃的眼睛。她穿著藍布盤口褂,黑綢裙。渾身都髒兮兮的。她分明是個念書的學生。她的兩隻手被帆布腰帶綁著,兩隻穿著佛青繡花鞋的腳不停的蹬踹著。